這一刻，雷爾徹底失語了。

他想他必須得承認，系統這次真的贏了！

如果說之前他剛穿過來那會兒那些玩笑一樣的陰屍日常任務和後來的法師塔建造任務可以稱之為“坑爹”的話，那麽這一次，系統發布的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務也好，那個冷冰冰的【失敗抹殺】的懲罰也好，這些……

簡直就是坑死爹了好嗎！

默默扭臉，雷爾現在真心很想一把掐死系統——如果他能做到的話。

從幾年之前，他斷斷續續地完成了一系列根本毫無邏輯性可言的各種任務，將自己的人物等級順利解鎖到了149級以後，系統就像是陷入了某種休眠狀態一樣，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提示或者發布過任何任務。

最開始雷爾還會感覺不習慣甚至是不安——因為系統畢竟是他在個世界上最熟悉也最信任的存在，就算它之前坑過他不知多少次，但是與此同時，它也給了他生存於此世所需的能力和倚仗。

但是等到時間長了，發現除了不再發布任務以外，系統商店人物面板世界地圖玩家背包……等等等等，這些以系統的存在為依托的系統功能選項統統沒有消失或者發生其他任何異常以後，雷爾漸漸也就不再在意系統提示和任務發布功能的銷聲匿跡了——盡管沒能解鎖150級重回法神巔峰這件事多少讓他覺得有點遺憾，但是149級亡靈系法聖的實力，顯然也已經足夠他來應付任何可能發生的危機事件了！

可誰！能！想！到！

就在他已經習慣了系統的沈默，並且逐漸遺忘了它似乎（？）還會發布任務來讓他完成並且領取獎勵的這件事情的時候，這抽風的混蛋家夥竟然跟他玩兒了場超級逆襲！

不光發布了有著“終極隱藏任務”這樣讓人蛋蛋憂桑名字的離奇任務，竟然連失敗抹殺的懲罰都搞出來了！

這真的不是大宇宙最深沈的惡意嗎……

雷爾一臉苦逼地想。

然而更苦逼的還在於，就算他現在心裏的悲傷簡直要逆流成瀑布了，表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一點兒不對來！

——開玩笑！

他現在可是正頂著一群人的視線站在這裏，給老魔王家昏睡了近十年的寶貝小兒子做第一次的近距離實體觀察呢，要是他在看完人以後露出“＝口＝！糟糕！”或者“＝皿＝！臥槽！”這樣的表情來，不得被誤會阿瑞爾這孩子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這樣不美妙的誤會雷爾怎麽也不想成為將它制造出來的始作俑者！

所以無論他此刻的真實心情究竟怎樣，在轉過身去面向身後的那幾人的這個瞬間，他都必須換回之前那一臉沈穩淡然的撲克表情——

“他的狀況不太好。”

迎著金發魔王滿含期望的註視，黑發的亡靈法師沈聲說道。

——雷爾這當然不是信口開河。

在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強壓下系統逆襲帶來的驚悚和恐慌的同時，為了讓自己更快地冷靜下來恢覆常態，雷爾也同樣十分認真地去對晶棺中的阿瑞爾進行了非常細致的觀察和檢測。

亡靈法師因為本身職業的關系對靈魂的感知力非常地敏銳，所以雷爾幾乎是在從系統送來的噩耗中堪堪回過神來的第一秒，就感覺到了阿瑞爾身上的異常——

這個孩子的靈魂，其存在感微弱得……簡直好像下一刻就要徹底消失掉一樣！

這種靈魂強度，別說是稍弱一點的巫師或者幹脆就是無法使用魔法的啞炮了，就是普通人中靈魂強度最弱的新生兒和垂死的老人，也要比之強大太多。

在雷爾的認知裏，這根本就不是應該出現在一個十歲孩子身上的靈魂強度。

……不。

或者應該說，擁有著這樣微弱得幾乎無限趨近於“無”的靈魂強度，阿瑞爾居然還沒有回歸黑暗神的懷抱，甚至他的身體還能如此正常地生長發育……

“老實說，這簡直就像是一場神跡！”

雷爾苦笑著說。

“我想格林德沃先生你應該多少也有點察覺到了吧？阿瑞爾的靈魂反應，非常地微弱，也非常地……不穩定。”

“就好像狂風中隨時有可能熄滅的火焰一樣，那麽脆弱和搖搖欲墜。”

雷爾的形容或許顯得有點兒文藝了，但這卻的確是一個非常貼切的比喻。

而在他說完這段話以後，格林德沃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了。

“……你說得沒錯。”

嘆息般地低聲這樣回覆著，金發魔王像是不甘又像是逃避地輕輕閉了下眼睛，然而，這樣可以稱為脆弱的姿態只持續了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下一刻，再睜開眼睛的他已經又是那個傲然睥睨的初代魔王了。

“我們的確很早之前就已經發現了阿瑞爾靈魂上的異常。”他語氣平靜地敘述著自己所知的一切。

“而說起來或許很難讓人相信，但是雷爾你們現在看到的阿瑞爾的這種狀態，已經是我手下的聖徒們之中，最擅長魔藥的瓦爾特和對遠古魔法研究最深的弗裏德裏希聯手全力為他調養了十年以後，好轉了不少的模樣了。在更早之前，在亞利安被卷進空間裂縫的那段時間前後，那時候的阿瑞爾，身體內幾乎完全感覺不到靈魂的存在……”

“如果不是他一直都還有著呼吸和心跳，生長狀況也十分正常的話……”

抿緊了嘴唇，接下來的那些話語，格林德沃覺得自己無論如果也無法說出口了！

“所以我才會想要求助於雷爾你。”他再次閉了閉眼睛，語氣中更多出了幾分微小的希冀和更多的深深的疲憊。“根據古籍上的記載，法師們對於靈魂的研究，遠要超過目前巫師界已知的程度。”

所以，如果是身為法師的雷爾的話，應該是……可以救回他的小阿瑞的吧？

無論結果如何，此時此刻只能懷抱著這樣的期望的金發魔王這樣想著，視線不自覺地轉向了房間正中，那口熟悉到讓他胸口發痛的月螢石晶棺——

在那裏，他昏睡不醒了十年的寶貝小兒子，依然……還在沈眠……

——

這一次的地底密室之行最終並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成果。

雷爾因為系統的突然發難心亂如麻，在那樣的狀態下判斷出阿瑞爾的靈魂出了問題對他而言已經是極限了，再繼續強行去思考什麽，不光得不出預期的結果，也是對阿瑞爾和格林德沃他們的不負責任。

所以他直接對格林德沃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告訴對方他認為要找出阿瑞爾靈魂虛弱的原因，以及對應的解決辦法，並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就像之前聖徒們所做的那些努力一樣，這一切都還需要時間。

格林德沃對此表示了理解，事實上他本來也沒有認為只憑這一次見面，雷爾就能立刻將阿瑞爾喚醒。

雙方的心緒因為各自的原因都有些覆雜，所以在那以後他們並無他話，返回到莊園主建築中後很快就互相道別各回了各房。

在這個過程裏雷爾罕見地接連拒絕了來自Voldemort和亞利安兩人的邀請，在拜托克魯索斯去準備一些之後可能會用到的靈魂藥劑以後，就獨自一人回了自己的房間。

隨著房門在身後一點點地關合，雷爾僵硬挺直了一整個上午的背脊終於迅速癱軟了下來，讓他一瞬間幾乎連站都要站不再穩！

幸好身側的沙發及時挽救了他，使雷爾免於遭受難堪地直接摔倒在地板上的厄運。

然而盡管如此，雷爾的臉色卻並沒有好看多少。

他整個人呈大字型仰面癱倒在柔軟的沙發椅中，神情呆滯眼神茫然，之前一直憋著一股氣勉強壓抑住的憤怒恐慌驚悚擔憂……在這一刻，因為不需要再刻意掩飾的關系，一瞬間集體爆發了出來，讓他的精神都為之恍惚了起來……

為什麽？

為什麽……是他呢？

雷爾茫茫然地想。

雖然的確是父母雙亡，但他失去父母親時已經成年，因為本性樂觀爽朗所以也沒有因此而郁結於心。

雖然親戚之間的關系並不很親密，但他也因為本身性格的關系有不少知交好友，絕對稱不上對原本的世界沒有一絲眷戀。

而在穿越之前，他一沒自殺二沒意外，只是很普通地在玩著游戲而已，可是為什麽……被選中的卻是他呢？！

雷爾真的怎麽也想不明白。

之前他不去想，不去抱怨，連穿成陰屍也沒有怨恨系統或者更虛幻點的命運，那是因為他始終活著，而只有活著，才有繼續下去的希望和可能。

可是這一次，系統卻給出了失敗抹殺的懲罰選項！這讓從一開始就沒有被強制附加過這樣的桎梏的雷爾，一瞬間爆發出了穿越以來所有的負面情緒——

原來他不是不怨不恨的，原來他不是沒有疑問的，原來他不是真的完全釋懷了的，原來……他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這些情緒！

無法控制住這些陰暗的想法不斷侵蝕自己的理智，就算放空了思維依然阻止不了他們對自己意識的不斷侵襲，就在雷爾幾乎要放棄抵抗，想著索性一次將這些負面情緒全部發洩出來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熟悉的系統提示：“叮！宿主精神異常！警告！宿主精神異常！情緒異樣指數即將突破臨界值！建議啟動方案B！建議啟動方案B！”

“……”

——一瞬間，即將爆發的情緒全都被嚇退了！

雷爾驀地瞪大了雙眼，帶著一臉明顯見鬼了一樣的表情直直註視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系統界面——他明明沒有想要打開界面的呀！

“玩家雷爾，您好。”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這個時候，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了。

只是不同於以往那些刻板單調的電子提示音，這一次的系統聲音，雖然依舊是那個熟悉而低沈的男性聲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雷爾的錯覺，他竟然從中聽出了幾分真實的情緒……？

“您好，玩家，我是模擬《神跡》系統‘維亞’，或者您也可以稱呼我為——AGD009736588號位面交易智能輔助系統，我的主人……是阿瑞爾·格林德沃·鄧布利多。”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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